“哥，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里。”
低声怯懦的声音传入陈杨的耳中。
“这声音好熟悉！”
陈杨努力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疼，稍一牵扯肩颈处传来强烈的撕扯感。
“嘶……”
陈杨倒吸依旧冷气。
实在太疼了。
强忍着疼痛，转动脖子，目光落在身边少女的身上。
此时，少女正埋头趴在陈杨的身边，身体微微浮动，啜泣声透过被子有些发闷。
“妹妹？”
陈杨一怔。
这个少女自己的妹妹陈燕。
怎么会？
妹妹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将目光从妹妹身上移开。
远处，是一面斑驳的灰墙，墙上挂着老旧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大多都是灰白的，只有少数几张是彩色的。
而彩色的照片，正是陈杨少年时期和妹妹的合影。
相框下，是一双破旧的沙发。
沙发上，坐着一对男女，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精瘦的下巴挂着一撮山羊胡。
女的微胖，有些褶皱的脸上全是白粉。
正是陈杨的姑姑陈美艳和姑父卢建河。
“玲儿，你跟你哥哥在一起有什么好处？整天就知道打架，你看看你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样子，跟个要饭的一样，听我的，跟我一起去城里，保证你上最好的学校，不然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陈美艳指着家徒四壁房子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陈杨努力回想，往事一幕幕浮现。
很久之前，大概是00年。
母亲在他们兄妹二人很小的时候就走了，99年父亲因为去给别人打工，从十几米的高空掉下，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而工头则是匆匆留下两万块钱就人间蒸发。
从那以后，整个家就剩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因为都在上学的缘故，工头赔偿的钱根本不经花，陈杨只能靠着其他手段，来弄点钱。
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打斗。
陈杨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一次，一个人撂翻两人之后，被人偷袭，一棍子打在了肩膀上。
肩颈骨折，多处软组织擦伤。
陈美艳这个所谓的姑姑，也并非亲的，只是一个堂姑。
因为没有女儿，听说陈杨兄妹的事情，就想着把陈燕过继给他们。
开始陈杨也觉得这是好事儿，跟着他们去城里，总比跟在自己这个只会偷鸡摸狗和打架的哥哥身边强。
在陈杨的劝说下，陈燕最终还是跟陈美艳夫妇走了。
可让陈杨没想到的是，这才是陈燕噩梦的开始。
过去之后，陈燕经常面对卢建河的骚扰，特别是在卢建河有了一个儿子之后，就更变本加厉，而陈美艳即便知道，也没有阻拦。
最终有一天，陈燕不堪重负，在暑假打工的时候，从饭店顶楼跳了下来。
对此，陈杨非常的愧疚，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妹妹。
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我怎么会在这里？”当陈杨看到旁边桌子上的日历，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这是重生了？”
陈杨用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确定这不是自己在做梦。
做梦哪有这么真实？
“哥，我真的不想走，大不了我不上学，我出去跟人打工！”陈燕抬起头，眼睛通红，应该是已经哭了很久，脸上印痕都有些发白。
陈杨看着自己妹妹，有些心疼。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走的。”陈杨声音低哑，长时间水米未进，声音很虚弱。
“啊？哥，你醒了！”
听到陈杨的声音，陈燕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随便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转身去给陈杨倒水。
见到陈杨醒来，陈燕很高兴。
更高兴的是刚才她听到陈杨说的话，保证不让自己离开。
“诶，陈杨，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兄妹好，你觉得你能照顾好你妹妹？”陈美艳立马站起来，有些生气的对着陈杨说道，语气中充满着施舍与怜悯。
“就是，我们的条件可比你家好的多，肯定不会让你妹妹吃苦的。”
卢建河也随之说道，但是目光一直放在陈燕身上。
看到卢建河的目光，陈杨怒不可遏。
就是眼前这个***害了妹妹，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让那些记忆重复在陈杨的脑海里刻画。
以前或许还会把你们当成好人，但是现在绝对不会了。
陈杨此时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做了起来，强烈的撕痛，让他的大脑越发清醒。
“滚，以后不准再踏进我们家的门。”
“咳咳……”
陈杨怒喝。
嗓子是在太干，用力太大，引得咳嗽声不断。
“哥，先喝口水！”
陈燕端着水杯，快步走到陈杨身边，小心翼翼的将水杯放到陈杨嘴边。
“慢点，别呛着！”
“我可是你姑姑，跟你爸好歹也是堂兄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竟然让我们滚？”
陈美艳脸色变得难看，没想到陈杨竟然是这个态度。
“按道理，你父亲死了，我们就应该照顾你们，你这么大了不需要我们照顾，可陈燕还小，交给我们你完全可以放心。”
“呵，放心？放心让你把她往死路上逼吗？还是等着你们拿着陈燕的户口来要拆迁款？”陈杨冷笑一声。
眼前这对男女，能做出什么事情，他心里非常清楚。
后来老家的房子拆迁，这对男女因为曾经陈燕的户口挂在他们名下，竟然要求分走一半的拆迁款。
这种人，陈杨活了几十年都没有见到过。
“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没有见过你们，甚至连他的葬礼你们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出来做好人，想都别想，谁知道你们在城里干些什么勾当。”
陈美艳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
卢建河也站起身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吐了口烟雾，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正常人家谁愿意带上你妹妹这样一个拖油瓶，要不是我们没儿没女，你以为我们愿意啊，现在是你们困难，我们这是在好意帮你们，别好心不识驴肝肺，换做旁人，我们看都不看一眼。”
“我说过让你们帮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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