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为棋

远乡村，和名字一样偏远的地方，程雪凝和往常一样外出采摘草药，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赚钱的活路。

溪水旁，一个人躺在草丛里，右肩上的血迹染红了溪水，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那是个男人，身上玄黑的袍子昭示着他不是一般人家，右臂狰狞的伤口上已经爬上了几只虫子，它们都在等着吃他的血肉。

程雪凝再三犹豫还是选择一路小跑了过去，伸手一探脖颈，还好，这人还活着。

紧接着就用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剜去他右臂上的腐肉，这人也不晓得在这里躺了多少天了，这样的天气昏迷不醒很难活下来。

不过看这人身强体壮的，想来是习武之人，要是换做一般人，此时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啊！”

躺在地上的男子被刀割的疼痛惊醒，一把抓住了程雪凝，吓得她不由得惊叫出声。

“你在干什么？”

男子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分明已经十分虚弱，就连程雪凝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能轻易地取他性命。

可他的双眸却分外有神，只是不经意的一瞥，程雪凝手中的草药就掉落到了地上，只剩那把刀还紧紧地攥在手中。

“我……我只是帮你上药……”程雪凝怯怯的，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多少还是有些怕，“你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了，如果不割掉，这些虫子都会爬到你的血肉里去，那时候可就是神仙难医了！”

男子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会，冷笑一声：“小小姑娘胆子到挺大，就不怕我是坏人？”

“爹爹去世前曾说过，医者仁心，只要遇上了，不管是好是坏，是贫是富，又或是老弱病残，都要一视同仁，尽力医治。”程雪凝说得认真，受伤的动作倒是慢了些。

“手脚麻利点，疼死了！”男子皱了皱眉，催促道，紧接着又说：“你爹爹这样的好人，不该就这样没了，若他活着，应受人敬仰。”

眨眼间程雪凝已经清除掉了男子手臂上的腐肉，随后敷上草药，割下裙摆替他包扎了起来。

“他没有那样的心，只求国泰民安。”程雪凝最后给扎了个蝴蝶结，和男子的气质十分地不匹配，“公子记得，伤口不要碰水，一日换一次药，只要肉能长回来，体内的毒不是什么大事。”

“毒？！”男子一听这个字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随后喃喃道：“呵，他倒是下得了手。”

程雪凝此时已经觉得不大妙，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这毒不算猛，只是容易留下后遗症，公子还请务必小心，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程雪凝刚转身要走，身后就响起了那人的声音。

“你家父亲没有教过你，把一个患者扔在荒郊野外，无异于间接杀人吗？”

这人真会抓人把柄，程雪凝无可奈何又转身回来了：“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去处，收留我几日。”男子说着叹了口气，可眉宇间还是有着一股天生自带的傲气，“我好了便走，不拖累你。待我回了京城，我送你黄金万两，十里红妆。”

程雪凝嘟起了嘴：“待你有这个命回到京城再说吧。”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还能走吗？能走就自己走几步，你太沉了！”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挺大。”男子笑，“不肖你扶我，前面带路就是。”

“我带你回家，总得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见她提到这个问题，男子反倒没了之前的爽快，有些犹豫：“陈瑞渊，你喊我一声哥我也不反对。”

“登徒子！”程雪凝啐了一口，“哪有你这般无耻的人，净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男子也只是笑，什么都不说。

陈瑞渊自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也不过就换了姓，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这小姑娘分明是没听过这名字，他倒是舒了口气，不必太过担心露馅。

程雪凝虽然不知这人来头，看着他谈吐间的气质却也能够猜到些许。

玄黑的袍子哪是一般人家可以穿得起的？更何况他身上穿的分明是绸缎，不是一般的棉麻布料，刚才光是为了把衣服弄开一个口子就废了不小劲。

二人各怀心事地往远乡村走去，远远地看见了村落的影子，却还夹杂着一丁点火星子，程雪凝刚准备冲过去就被陈瑞渊一把拽住了手腕。

“你就这样过去，是想死吗？”

待她回头，对上了陈瑞渊的眸子，冷得很，却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说着话。

“那你说怎么办？！我娘还在屋里！”

陈瑞渊眼眸微垂，望着眼前的火海，嘴角却勾了起来。

“小姑娘，我若是救了你的娘亲，你该如何谢我？”

程雪凝哪是那般天真的人，这句话让她遍体生寒，这人分明是在要挟她！

来不及犹豫，程雪凝一掀裙摆就跪了下来：“只要你能救了我娘，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为奴为婢，为姬为妾，都听凭处置。”

“当真么？”

“你怕我说话不作数？”程雪凝眼皮一掀，“有穿黑衣的人从河边一路跟我们到这里，就在那边的树上，是你的人吧？”

陈瑞渊浅笑不语，程雪凝哼了一声，嘟囔道：“早知道就不该救你！”

陈瑞渊也不恼，抬了抬手，两个人影便出现在面前，陈瑞渊问：“你家可有什么记号？”

“家门前有娘亲种的花，房子在溪边。”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便冲了出去，不消片刻就无影无踪。

陈瑞渊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又或许是上天垂怜他，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你可知这火是谁放的？”

“边境的匈奴，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村里烧杀抢掠，可这一次连村子都烧了！”

陈瑞渊面上的表情有些坚毅：“只有我国足够强大，这些匈奴才敢不犯边境。”

两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陈瑞渊才开口说了话。

“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