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大树底下,是村里的八卦根据地。
我一个三十出头的,跟着一群大妈婶子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扯东扯西。
不过最近的话题都在一个奇怪的女人身上。
她和前段时间惨死的孤儿阿慧,有一模一样的脸,但她不是阿慧,有人说,她叫月瑶。
村里的老光棍被山里的毒蛇咬死,她声称自己是远房亲戚,来给他料理后事,就堂而皇之地住进
了老光棍家。
她有些不同寻常。
比如,她不爱出门。
比如,脾气暴躁的大黑狗。一到她家门口,就像个蔫头耷脑的怂蛋。
再比如,刚几个月的婴孩被抱着路过她家,就止不住的哭闹。
怪事叠加,很多人怀疑月瑶来历的真假,可唯一能证明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月瑶就这样留在了村子里。
可今天,有些反常。
大树底下,张大妈挤眉弄眼地说:「今天早上,俺在门缝底下捡到一张纸,让识字的孙女看了,才
知道是一张请帖,请俺明天去参加老光棍的葬礼。」
李大妈一拍大腿,说:「俺也收到了。
我默默举手,表示自家也有。
月瑶好像邀请了整个村的人,几十户人家。
月瑶的怪异,让大家伙一时拿不准主意去不去。
话茬七拐八拐地,拐到我身上,都问我去不去。
我摸着肚子摇头:「我刚怀上,怕有什么不好,主要是和那老光棍又不熟,就不去了。」
开了一个头,这群人都说不去。
到了第二天,又坐在大树底下,一群人都面色古怪。
张大妈皱着眉:「今早俺又收到了请帖,让明天去参加葬礼。」
「俺也。]
「俺也……」
看样子,月瑶是又邀请了一遍全村人。
李大妈“面露犹疑:「明明今天该下葬的,又拖到明天,难道说,一直没人去,就一直不办?」
众人都拿捏不准,最后决定,再看一天。
第三天,依旧是请帖一份。
这下,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意味了,大妈婶子一商量,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还是去吧。
就是对这月瑶,有了新看法,像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犟驴。
葬礼那天,正厅放着一口棺材,院子里大摆宴席。
来的人不少,我跟着熟悉的大妈们坐一桌。
席开之前,月瑶出来讲话。
全场人都看着这个处在舆论中心的人物,眼神探究。
她四平八稳,没有感情地念开场词:「感谢各位父老乡亲,能来参加我的葬礼,我生前无依无
靠,受你们不少帮扶…….
一开口,在座的都小声议论,还没见过以第一人称写的悼词,怪新鲜的。
我身边的李大妈嗤笑一声:「这说的是老光棍吗?他生前偷鸡摸狗的事可没少做,谁会帮扶他?」
当平常牢骚,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在意。
等月瑶说完,便开席了。
席间,我的碗筷不小心摔碎了,想去后厨换一套新的。
摸到后院,路过某个房间,里面传来说话声。
听声音是刚才的月瑶。
[我已履行约定,你也该安分下来。」
好奇她在和谁说话,我走过去。
凑近些,透过窗户缝,看到月瑶背对着我,照镜子。
反复看,确定屋内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疑惑她自言自语时,我通过镜子看到此生难忘的一幕。
她的面皮,在剧烈浮动,高低耸起,像是活物。
月瑶还在说:[不用谢,交易关系罢了。」
说完,脸皮停止波动,紧致地贴在脸上。
她竟,在和自己的脸皮对话!
如此诡异的画面,我捂紧嘴,咽下一声惊呼。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巨大的惊吓,让我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只想赶紧逃离。
刚转身,对上一双死水一般的眼。
是月瑶。
我想逃到前院人多的地方,却慌了神,被月瑶牵住带回到房间。
两人独处,我不敢说话,不敢动,生怕眼前这个好生生的人,突然褪下一层皮。
月瑶黑沉的眸子盯着我,问:[看到什么了?」
恐惧让我张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月瑶抚上我的脸,说得云淡风轻:[不要说出去哦,不然只能.…杀掉你了。」
我浑身抖个不停,泪无声地滑落,再被冰冷的指尖接走。
求生欲迫使我点头,用力点头。
最后,她放我走。
没走两步,又叫住我,特别要求我从正厅的棺材旁边过。
我不敢有异议,乖乖照她的话,经过正厅,路过棺材。
忽然,堂内平白起了一阵风。
棺材没盖板,蒙在上面的白布被吹起一个口子。
眼睛不由自主地瞥过去一眼。
只这一眼,我心肝胆肺俱颤。
棺材里不是老光棍!
而是一具无脸女尸,脖颈间豁开一道巨大的刀口,让我一瞬间明白她的身份。
是阿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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