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绫濑结衣 海岸线恋人完结版在线阅读

海岸线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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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叫唐泽绫濑结衣的小说叫《海岸线恋人》,本小说的作者是唐泽最新写的一本现情类小说,内容主要讲述:唐泽是一个独立摄影师,擅长人像摄影,全世界游历,只为了拍出满意的照片,多年来,唯一满意的作品,便是为绫濑结衣拍的那张人像,现在依旧挂在索尼世界摄影大展上。与绫濑结衣的相识,是在十年前,从日本东京飞往上海的飞机上,他是乘客,而绫濑结衣是空姐,一面之交,便对这个邻家女孩一见钟情,后因为飞机失事,唐泽免于一难,很久之后,才知道那场灾难中,唐泽的生还,是绫濑结衣男朋友的奉献,她失了男友,唐泽捡回了一条命。

《海岸线恋人》精彩内容

我叫唐泽,我现在是一位很有名的独立摄影师,擅长人像摄影,在全世界旅行拍照。曾经有人问我,我最得意的作品是什么。

我告诉他,在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摄影师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日本女孩,然后拍下了那张挂在索尼世界摄影大展上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我认为最好的照片。

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和那个日本女孩,还有那张照片的故事。

好吧,那是在十年前。时间长得我都快忘记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我记得,那天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很糟糕。

从日本东京飞往上海的航班上,飞机还未起飞,我的情绪就有些郁闷和无聊,感觉不太舒服。首先我一直不喜欢坐飞机,坐得难受;其次就是在我前后左右都是日本学生,说着一片我根本听不懂的日语叽叽呱呱一路——谁说日本人很礼貌很安静的?这帮日本学生就像吃了***一样从上飞机就没消停过。

飞机上有二三十个好像是去中国修学旅行的日本高中生。被他们包围已经很不幸了。更不幸的是,周围全是男生,女生在前面两排。

我为什么坐上从日本飞往中国的飞机呢?

因为我喜欢摄影,是一个业余独立摄影师,借着春节休假接了一个拍摄的活儿,给一对情侣拍婚前旅游写真。原计划跟着他们拍遍大半个日本,但没想到刚到日本第一站熊本,小两口就吵架了,女的回国,男的跑到东京新宿歌舞伎町快活去了。

于是我就只好打道回府。虽然生意丢了,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定金扣掉回程机票,还剩下不少,但不够升级相机设备,这次回去还要继续榨菜稀饭地节俭度日了。

总之就是心情不太好,心情不太好就想安静一会儿,没想到我的邻座却不让我安静。他是一位中国留学生,直接猜出我是同胞,然后就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李双。日本留学第二年。”

“你好,我叫唐泽。”我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你也在日本留学吧?你在哪个学校就读?”原来他误会我也是留学生。

“不好意思,我不是去读书的。”

“哦,是出差还是旅游?”

“出差。”

他接着说:“我在东京大学,如果下次来东京你可以找我。”不知道他眼神里是期待我对东京大学的反应,还是后面那句话。

我淡淡地回答:“谢谢。”

也没观察他脸上是否有失望的情绪,就抱着手闭着眼睛等飞机起飞。

很快机舱传来广播,是中、日、英三种语言:“旅客朋友们,欢迎您乘坐日本JNA航空公司航班……”

飞机开始慢慢滑行,JNA的空姐们开始沿着走道检查乘客座位。

我看了下时间。

PM 17:10,羽田机场。JNA航班NH1981开始滑行。飞机慢慢滑行至起飞跑道,停下,准备起飞。

PM 17:15。飞机跑道滑行,加速。耳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窗外的景物被拉扯成长条状飞速划过。

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身体的重心被分离一下,然后整个身体快速升向天空。

飞机起飞了。

我往窗外看去,机场附近的景象像一块画布一样贴在窗口,仿如整个地面倾斜了一样。是飞机上仰的角度。

耳朵有种被堵塞的感觉,脑袋也有点沉闷。每次坐飞机都逃脱不了这种难受的感觉,所以我很讨厌坐飞机。

上冲了一段时间,飞机终于进入云层。

机舱窗外,云海浮动,一望无际。太阳轻轻地舔着云浪,将即将西下的阳光投射在飞机纯白的机身上,泛着暖暖的不太刺眼的光芒。

我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发觉自己饮料喝多,有点尿急。起身向厕所走去。在路过厨房间的时候,我听见里面声音有点大,帘子开着一条缝隙。

我好奇地往里瞄了一眼。

两位空姐正在说话,虽然我听不懂日语,不过看得出年纪大的空姐正在训斥她面前的空姐。不知那位空姐长什么样,我只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不过我想她应该很年轻,是个初入职的“菜鸟”。

我继续往前走,又碰见一位空姐。人长得漂亮,而且清秀脱俗。鉴于对方是个美女,我礼貌地微笑点头之余,脱口而出一句汉语:“嗨,你好。”没想过对方听不听得懂。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位空姐以非常标准的汉语回复我:“您好!”

“噢?”我站住脚步看着对方。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说汉语的空姐礼貌地轻轻鞠躬。

“中国人?”我问。

“嗯。”她微笑着点点头。

“日本的客机上怎么会有中国空姐?”我问。

“当然有了,往返中日两国的航班上都会有的。”她笑了笑。

“你叫……赵佳佳。”我低头看了她胸前的铭牌,“你真漂亮,要是做我的模特就好了。”

我忍不住说道。这个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不是职业习惯,而是摄影习惯。

见到漂亮的女人,总想给她留下几张照片。眼前这位赵佳佳也是如此。当然,提出的邀约总会有百分之八十被拒绝,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是很高的概率。

赵佳佳一愣,问:“你是摄影师吗?”

“是的,刚从日本旅拍回来,然后又遇到了很多有趣的见闻。”这句话我跟不少女生说过,一般是为了给对方建立好感度,总之将日本地名改一改,就是不错的吸引对方的开场白。

“啊?是吗?真想听你说说,不过我现在正在工作。”赵佳佳压低声音说道。

我继续问:“回国后,可否跟你约一次摄影呢?”

她突然脸色一变,轻咳一声:“有人来了。”我往身后看了一眼,是那个喜欢训人的老太婆空姐——我不太想这样称呼她,不过她跟赵佳佳比起来,是有点老……

“那我先不打扰你工作了,有空再聊!我叫唐泽。”离开前我连忙告诉她我的名字。

“唐先生,请慢走。”赵佳佳很礼貌地在我身后点头致意。原来老太婆空姐已经走到她身后。

机舱外,天气晴朗,搭讪指数99。

上完厕所出来,四处见不到赵佳佳,我有点失望地走回座位。正巧走到刚才经过的厨房间前面。帘子唰地一拉,走出一位空姐,端着盘子走在我前面。

我想起那个窈窕的背影,就是刚才那位被骂的年轻空姐。

可惜。

又没见她长什么样。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没电的告警。糟糕,登机后忘记关手机。正准备关了手机放回口袋,我后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走在前面的空姐听到后,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我没刹住,她也没刹住。俩人一下子迎面撞上。

日本空姐惊叫了一声,饮料随着声音从盘子上向我洒来。我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但还是泼到了裤子上。

她一看这情景,连忙慌张地走上前道歉,捏起围裙的一角要替我擦拭被洒湿的地方。

“喂!你会不会走路啊!你……”我怒气冲冲地抬头看着她。

我猛地一愣。

眼前的这位日本空姐长得非常漂亮,白皙的皮肤,吹弹欲破的瓜子脸蛋,还有那如湖水般波动的眼眸。

只是一秒间,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但是一秒后,她好像发觉到什么,低头一看,低声惊叫了一声。我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但对于新人的她来说可是大事。很快,赵佳佳和那位老太婆空姐也过来了。

“唐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赵佳佳问。

“没什么,就是……碰了一下。”我解释道。

“你裤子湿了,没事吧?”

“不是热水,没事。”

老太婆空姐在旁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责备地看了眼那位空姐,我看到那位空姐眼角都泛着泪光。

借此,我仔细看了下她的铭牌:绫濑结衣。

“绫濑结衣?”我念出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美丽的眼眸波光盈盈,愣愣地看着我。

“她听到我在叫她吗?”我忍不住说道。

“她是日本人但也能听懂汉语哦!”赵佳佳在旁小声说道。

“噢?日本航空公司不但用中国空姐,还要求自己的空姐都会汉语?这就是专业啊。”

“跟我来下吧。”

“啊?”

“你的裤子。”

“没事的。”

“还是吹干吧。”

“好吧。”

临离开前,我让赵佳佳翻译转告绫濑结衣:“让她别放在心上。”

然后我跟着赵佳佳走到飞机的操作间,我往下看了一眼,都快干了。我跟她开起玩笑:“你现在要帮我擦吗?”

“你是在调戏我吗?”赵佳佳很严肃地看着我。

“当然不是,随口说下的。”我赶紧解释,有点玩脱了。

赵佳佳扑哧笑了:“好啦,我开玩笑的。你还是拿条裤子换了吧。”

“不用了。”我摇摇头。

“这样出去会很难看的。”赵佳佳往下看看。

我裤子上还有明显的饮料痕迹。

“是吧……”我笑了笑。

“难道你没带裤子吗?”赵佳佳问。

“托运了,没带衣物在身边。”

“哦,是这样……”赵佳佳点点头明白了,很快,她又说:“你去洗手间洗洗吧,我给你拿块毛巾。”

“算了吧。不用了。”

“走吧。唐泽先生!”赵佳佳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看还是你帮我擦擦吧。”

“……”

趁没人看到,赵佳佳轻轻捶了下我的肩膀。

一瞬间,心情激动不已,虚荣心满满——毕竟跟一个第一次认识的美女空姐打闹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进入洗手间用清水洗掉裤裆上的污渍,搞完了我才走出来。赵佳佳站在门外等着我出来。

“谢谢了。”我向她道谢。

“不用客气。”

“对了,给你这个。”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我悄悄地把名片交到赵佳佳手上:“回去后找我拍照吧?”

“看情况吧。”这是明显的敷衍,让我失望不已。

“我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不如先加个微信吧?”

“上班期间呀。”赵佳佳抬起双手,腰际的曲线非常贴合,展露给我的意思是她身上没手机。

“那我回去等你信息。”

“好,我得看看我有没有时间。”赵佳佳把名片放到自己口袋里。

“好。那……我先回去了。”带着一点小失望,我转身离开。

“有什么需要,按服务灯我就来了。”赵佳佳还不忘在身后叮嘱。

“好!好!”

我回到座位刚坐下就远远看见绫濑结衣走过来,视线刚一交错,她马上掉头就走。

……

我那么可怕?刚才我是不是太凶了?好像没有。

李双正在听着音乐看杂志。我正寻思着做点啥,远远就看到空姐们推出了餐车,然后看到那位绫濑结衣。

就叫她结衣吧。因为绫濑结衣叫起来好长。

“请问是要鸡肉还是牛肉?”结衣把餐车推过来很礼貌地问。

“牛肉。”我点了下头。

“您好,您的牛肉套餐。”结衣把铝纸包好的餐盒放在我胸前的小桌板上。

“我跟他一样。”一旁的李双举着手说。

结衣推车离开。我还未打开铝纸餐盒,李双迫不及待地伸过头来对我说:“在日本吃牛肉当属神户牛肉了。”

“你吃过,味道怎样?”我好奇地问。

“没吃过,那东西太贵了,有那钱还不如留着吃点别的。”

“其实也不见得怎样吧?就像法国人吃鹅肝一样,中国人吃了不见得好吃。”

“这你就不知道了,在日本大学里,不少中国富二代经常跑到神户吃正宗的神户牛肉,刷卡花钱眼都不眨一下。”李双一副羡慕的表情。

我从座位上探出身子往结衣的方向看。她正和同事推着餐车发晚餐。回想起她刚才的表情,我想过去跟她当面解释一下,让她别放在心上。

我这人见到美女就心软,尤其这种正版日系美女。

原本平静飞行的飞机突然抖了一下,后排的女士们惊叫了一声,然后又抖了一下,隔了几秒后抖动变得剧烈起来。

起初以为又是常见的碰到空气对流。

“没关系,只是碰上了气流。”李双在自我安慰。

“天空这么晴朗……”我目光越过李双看着舷窗外的天空。

窗外的云海已经染上一层霞光,红艳艳的色泽,像翻滚的橙色海浪,在太阳的余晖中,徐徐向后翻滚。云海的彼端,是层次日渐分明的苍穹。

空中观落日,有一种凄凉的美。

这时候机舱里传来广播,用中、日、英三种语言告知飞机遇上气流,很快就会过去。但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振动不太像以往碰上气流的那种颠簸。

就像开车一样,是路面崎岖还是汽车的轮胎问题,司机大致能感觉出来。虽然我不是开飞机的机长,在气流方面没发言权,但坐过多次飞机总有点感觉,就是这次跟以往不太一样。

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飞机恢复平稳飞行,一切又像刚起飞的时候一样。旅客继续享用小桌板上的晚餐,空姐们或推着餐车或端着盘子,穿梭在走道上。不时有人按铃叫来空姐,要毛毯准备饭后小睡一会儿。座椅的荧幕上放着日本电影《海猿4》。

日本空姐结衣走到我身边,突然用很蹩脚的汉语悄声问:“您好,唐先生,请问需要饮料吗?”

我没想到她会说汉语,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回答:“不需要,谢谢。”

等她走远后,我犹豫半天才起身跟过去,一路跟进厨房。脑海里有一种隐约的尾行既视感。

厨房间只有她一人,我跟进去后轻咳了一声。结衣回过头一愣,连忙轻轻鞠躬点头说:“您好。”

“刚才的事情你别在意,都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心上!”我一字一句地说道,生怕她听不懂。

她的确听不懂。

直到我说第三遍,她才听明白。

她点点头微笑着说自己听明白了,然后对我鞠躬感谢。日本人这种看上去很矫情的礼貌让我有点受不了,于是匆匆告别她回到座位上。

我正准备走进座位坐下,飞机又振动起来,这次振动的幅度很大,也很急促。我急忙抓住前面座椅的靠背站稳身子再慢慢坐下。

“好奇怪,今天太平洋上空的气流这么多?”李双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又跟坐在靠窗边的日本旅客聊起日语。

我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际渐渐变黑。随即一种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我一直等着结衣再次经过。想跟她打个招呼,然后心底有个小的小恶魔想法:留个联系方式。

正想着她,她真过来了。

结衣走过来被我叫住。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结衣轻声问。

“给我倒一杯橙汁。”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好,请稍——”

飞机整个机身突然剧烈摇晃。结衣站立不稳,我连忙伸手扶住她。但是飞机没有恢复平静,振动越来越剧烈,机身来回倾斜,窗外的云海飞速掠过不断变幻的角度。

机舱里一片惊叫。头上的安全带警示灯亮起,可是走道上依然站着人。机身向下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

耳边传来滚轮转动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是手推餐车!

我急忙抱住结衣把她拉入我的座位前面,几乎在同时手推餐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耳边不只是旅客的叫声,还有整个机舱所有物件的抖动声,感觉飞机要被撕裂了一般。

“Mayday ! Mayday !”广播里响起的是男声,后面听不懂叫什么。

说到一半广播声就断掉了,听到的好像是两个人的声音。

飞机还在倾斜,急速下降。过了许久,下降才开始慢慢减缓,机身慢慢调整姿势,渐渐恢复了平稳。许多人仍然惊魂未定,有女人在尖叫,有人在祈祷,机舱里一片混乱。

其间结衣艰难地扶着座椅,往前小跑,她看到有人来不及系安全带从座椅上摔在过道上。

最后飞机总算恢复了平稳飞行,不过安全带指示灯依然亮着。结衣从我身边路过,对我道谢:“刚才很谢谢!”

“没事。”

待结衣走后,我看向旁边同样惊魂未定的李双:“刚才是怎么回事?”

“飞机出故障了。”李双说。

“废话,谁都看出来了。”我碎碎念。

“你听到刚才的广播了吗?好像是飞行员的,应该是危急中按错了频道。”

“我听到了Mayday,国际求救呼叫。不过后面说的是日语,我听不懂。你听得懂吗?”

“不只是日语,还有英语,是日式英语,因为口音较重,你一下子听不出来。”李双嘴角上扬,一副陶醉于自己出众听力的表情。

“说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HYDRO down !”

“HYDRO是什么?”

“飞机的运作油。”

“什么是运作油?”

“客机的操控和着陆装置都是由运作油来遥控操作的。用down应该是非常紧急的。这可不是汽车的机油或汽油。没有了运作油,升降舵和方向舵不能使用,飞机就不能操控了。也就是说……”李双一脸恐惧的表情,睁大眼睛,好像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也就是说怎么了?”我连忙追问。

“我们会成断了线的风筝。”

“喂!等等!是不是真的呀?你怎么懂这么多?”我赶紧问。

“我是大学航空研究协会副理事长。”李双笑得很难看。他额头浮出豆大的汗珠。这个时候碰上一个自诩航空专家的人,不知是喜还是忧。

此时,广播声响了。是一个声音厚重又带着磁性的男声,并不是刚才惊慌按错频道呼救的年轻点的声音。还未说完机舱里的日本人一片惊慌议论,甚至有人怒吼起来。等广播里的男人说完日语后,机上的空姐接着用汉语翻译:“旅客们,我是机长伊藤,飞机现在遇到故障,我们决定继续保持航向飞往最近的机场迫降。请系好安全带,如果需要帮助请呼叫乘务人员,谢谢!”

李双说的是真的。

“你刚才说这个运作油如果没了,飞机可以安全降落吗?”我再问李双。

“不能。”李双脸色苍白地答道,“油压系统没有了运作油,飞机无法操控就不能降落啊!升降舵和平衡舵都不能用如何安全降落?而且如果飞机无法放下减速板,车轮刹车无法使用,飞机会直接冲出跑道。产生撞击后,飞机上的乘客会承受全部的动能,也就是冲击力。安全带……”李双指了指腹部上的安全带,吞了吞口水继续说,“会把乘客撕成两半!”

“……”我无言地看着他。李双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我希望李双是在开玩笑,在说假话吹牛。可是理性告诉我,这个可能性很大。

我往走道上望,结衣正在和同事们安抚旅客情绪。一直未见的赵佳佳也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远远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机舱广播响了几声,结衣和其他空姐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隔了一会儿,飞机突然倾斜着急速下落。机舱里一片惊叫。

“开始坠落了吗?”我问李双。

“不知道。”

“这是正常的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惊慌失措地大叫。

隔了一会儿飞机又开始向上倾斜,我感觉到整个身体在往上升——飞机上往上飞。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机身又向另一边倾斜急速下降。

“到底怎么回事?”我感觉到一股气压压着耳膜,几乎耳鸣,只得扯着嗓子大声问李双。

“我不知道!”李双也朝我大叫。

“你不是什么鸟航空协会的理事长吗?快解释啊!”

“× !我又不是开飞机的,我怎么知道啊!”

飞机这样一上一下,机身左右晃动的状况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稳。机舱里也稍稍平静,不时有人大叫着听不懂的日语。

李双平静下来后,吞吞吐吐地说:“难道是……”

“是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因为无***常操控飞机。机师应该在尝试用引擎来操控飞机吧?”

“吧?!准确点啊!”

“不知道啊!就是用引擎来操控啊!”

“用引擎?”

“在理论上用引擎也可以调整飞行方向,不过风险很大。”李双继续解释。

“用引擎怎么飞?”我虽然不懂里面专业的东西,但是我知道飞机调整方向是翅膀上那一排叶片。

“其实很简单,调整飞机左右两翼的引擎输出功率就可以了!”李双像老师解答难题一样,轻松应对。

直到这时他的神色才稍微放松一点。

“调整功率。你是说一边力大一边力小,就可以改变方向,就像船在大海中扬帆一样?”

“不过,这比水手操纵风帆难多了。我们假设现在飞机因为运作油漏完,方向舵和升降舵失灵,只能靠引擎调整航向。那么,驾驶的机师要非常小心调整引擎功率,如果速度输出过快,在没有升降舵和方向舵辅助的情况下,飞机很可能会一不小心进入蛇形盘旋。到那时候,就彻底完了。”

“蛇形盘旋是什么意思?”

李双抬起手指朝下螺旋转圈。“就是这样,天旋地转了。”

“那我们能安全降落吗?”我问。

“别问我这个。”李双摇摇头,他的表情很糟糕。

气氛开始变得很沮丧。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飞机不能在跑道上降落,可能考虑迫降在海上。在海面可以增加减速的作用也不用担心火灾问题。不过,很危险,你看。”李双指着窗外。

机舱外夜色降临。月光下的云海带着别样的美感,云层灰暗中透着浅浅易见的白色。

“有什么问题?”我问。

“夜晚。在夜晚的海面上迫降,外面一片漆黑,机师无法判断海面的情况。而且现在飞机无法减速无法准确飞行,如果海面上的风浪再大一点,一排排浪尖就像一排排锐利的刀片一样。迫降角度不对,飞机会被切成一段一段。后果和在跑道上迫降没什么区别。不要指望出现什么哈德逊河奇迹。”

“那怎么办?难道要等死吗?”我压低声音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再问我了!越问越烦啊!”李双抱着双手懊恼道。

这时候两侧机舱沸腾起来,靠窗的人纷纷往窗外看去,不少人都在大声议论着,指着窗外。

窗外有什么?我挤着李双伸头去看。

机舱窗外正飞着一架战斗机,深色调机身上一个红色的实心圆,我一眼便认出来,这是日本的!

“日本航空自卫队?”我脱口而出。

“没错!是航自!”李双说道。

“这飞机看上去眼熟。”我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是隐身战斗机F35J,美国授权日本生产的版本。”李双在旁解释。

“原来是F35。咦!?想不到你还是军迷。”

“当然了!我也是军用飞机爱好研究会副会长!”李双扬扬得意地说。

“……”

大概有两架日本航空自卫队的战斗机在我们这架客机两侧护航。

战斗机的出现多少让许多紧张的人心情为之一松。

客机上的小孩不断向战斗机招手和欢叫。距离很近,我大致能看清战斗机的飞行员也在向客机打招呼。如果在平时,没有这种险情,大概会是一次非常难得的飞行经历吧。可是现在对许多人来说只是平添一点点安慰罢了。

日本航空自卫队的两架战斗机前来护航并没有让机上的乘客高兴多久。很快,乘客中颇有见解的成年人冷静下来,把更多的议论转化为各种猜测。有人按捺不住,站起来冲着机舱叫喊日语。我不知道他在嚷着什么,也没有心思去问正趴在窗口饶有兴致观赏战斗机的李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鼓噪起来。虽然听不懂,但我大概可以猜出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要答案,飞机故障的答案以及生还的希望。

空姐们对乘客的好言安抚已经几近失效。是该有人出来解释一下了。我想如果真的像李双说的那样,还不如不说。因为按李双的设想生还概率是极低的。

“奇怪,为什么战斗机的飞行员不断朝后面看。”李双自言自语。

“看什么?”我凑过去问。

“我不知道另外那一架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仔细看了下。飞行员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飞机后面或者稍微往上一点。”

“后面稍微往上一点?尾翼?”

“上面是垂直尾翼,两边是水平尾翼。他们好像看的是垂直尾翼。”李双皱紧眉头,不太确信。

“垂直尾翼有什么事吗?”

“垂翼……对了!”李双全身猛地一震,坐直身子瞪着我看。

“怎么了?”

“运作油都集中在垂直尾翼的位置!难道是尾翼出了问题才出现泄漏的情况?”李双眉头紧锁,像是在自问自答。

“可是尾翼要是出问题,那我们怎么还能那么平安无事地飞在天上。”

“按理说,垂直尾翼的作用是保证飞机的航向平稳和容易操纵。如果垂直尾翼出现故障或者断裂,飞机很可能早就进入蛇形盘旋了。也许是这架飞机的机师操控技术好?”李双抱着双手歪着脑袋陷入深深的疑惑当中。

这时候飞机的广播响了,我又听见那个叫伊藤的机长的声音。他说了很长,有不少人听到中间就哗然大叫起来,甚至有女人带着哭腔喊叫。

李双听后重重叹气。等伊藤机长说完日语,乘务长再用汉语说了一遍:“各位旅客,我是机长伊藤。很抱歉,现在由我来告知各位本机的状况。我们的飞机由于垂直尾翼断裂坠落,造成用于操控飞机的运作油泄漏,飞机现在已经无法安全降落在机场上。为了旅客们的安全,我们准备在一小时后,迫降在东京湾上。请大家配合机组乘务员做好迫降准备和相应措施。非常抱歉。”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现实残酷得像下面的海水一样冰冷。

空姐开始穿梭在走道上,拿着小布袋收集乘客的手表和耳环等饰物,还要求女乘客脱掉***和高跟鞋。

“这是为什么?”我问李双。

“是安全规则。飞机迫降在海上后会放下充气滑梯,如果有尖锐物会划破充气滑梯。脱下***是防止发生火灾吸附在乘客皮肤上造成二次伤害……”李双认真地解释。

过了一会儿,空姐们开始帮助乘客穿上救生衣。在机舱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位空姐在演示如何打开救生衣,座椅上的电视屏幕也在播放如何通过充气滑梯逃生,在海面上如何应急,等等。

“准备了这么多,可是飞机如何安全降落在海面上?”李双眉头紧锁地看着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

只有高悬的明月将天空的浮云隐约显映在眼前。日本航空自卫队的F35像只安静的海鸟静静地陪伴着我们。

广播传来:飞机在慢慢下降高度。

飞机的高度不断下降,已经到了可以俯瞰大海的高度。可是黑夜里什么都看不到。借着月光也许可以看见那条黑色的海岸线。

窗外的战斗机闪着红绿的航灯静静地在旁边伴飞,没有一丝躁动,让人不知不觉间多了几许奇特的安逸感。

机舱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不安和恐惧在每个人脸上浮动。虔诚的信徒们开始向各自信仰的神默默祈祷。

“我不会游泳。”李双说。

“我也不会。”我暗自叹气。我来自海滨城市,却不会游泳,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后悔莫及。

李双面色惶恐地说道:“不会游泳还是后面的事,现在能不能安全降落还不好说!飞机无法打开扰流板,不能减速的飞机直接划在海面上——”

“你别再说了,越说越瘆得慌。”我立即打断他。

广播里响起了日语播音,然后切换成汉语:“您好,乘客们,距离迫降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请不要打开手机和其他电子设备,以免影响本机对外联系和迫降的安全。谢谢!”

还有二十多分钟,命运的审判就要到来了。

就算闭上眼也无法做到心情舒缓,只会让自己不断紧张。闭上眼,反而深切地感受到飞机高度的下降。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往下带,越往下越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如果在平常,飞机的降落,对许多害怕飞行的人来说是一种安慰。可是现在,谁都不想降落,哪怕在天上飞一辈子。头上的指示灯鸣闪了,是安全指示灯。

李双在我旁边轻声说了一句:“唐泽,如果能活下来,我请你喝酒,请你吃神户牛肉,请你吃最贵的寿司,请你去新宿歌舞伎町玩一星期……”

我不禁莞尔一笑:“歌舞伎町?这么放肆,你没女朋友吗?”

“有呀,她就在——”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广播打断了。机长的日语说过后,机舱里响起一片轻轻的欢呼声,一些人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乘务长的汉语广播传来了:“乘客们,我们即将在十五分钟后迫降海面。由于已是黑夜,海面能见度几乎为零,为本机迫降带来很大的困难。但是!日本海上保安厅和日本海上自卫队在东京湾海面上用信号灯为我们铺设了一条指引本机降落的临时‘海上机场’,乘客们!我们并不孤独啊!”

是的,我们并不孤独。

有人哭了,老人和妇女抹着眼泪哽咽。更有人大声哭泣。

生还的希望再次增加。

“原来是这样!”李双发呆地看着窗外,回头过来说,“用水中信号弹在海面上铺设一条类似机场跑道指示灯的海上降落通道。这样,机师就可以看清海面的情况安全降落,也不用稀里糊涂地一头扎进海水里。”

“大家都在努力,不只是我们想活着。所有人都在尽全力帮助我们,让我们活下来。”我看着窗外那架静静陪伴的战斗机。

“还有十分钟就降落了。”李双看了下表。

“那是日本哪里?”我指着窗外有点灯光的海岸线。

飞机的高度很低了。

“大概是九州岛,或者是冲绳吧?”李双也不确定。

机舱里有人又起了喧哗。战斗机飞走了,机身一侧,向上空飞走。告别了陪伴许久的战斗机,每个人心中突然有种失去依托的害怕。

机舱里安全带指示灯鸣闪。

空姐们再次来到机舱走道,为我们做迫降时自我保护的示范。

“请把双手放在前排座椅上,头低下!前排的乘客,请低下头双手抱腿!请低下头……”

我看到机舱外飞速掠过的海面上有亮着航灯的船只,是海上保安厅和海上自卫队的军舰。机舱里传来剧烈的振动声。

机舱广播又响了,是机长的声音:“如果我们都活下来,降落后我请大家好好喝一杯!”有人听了不禁一笑,紧张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一点。

所有乘客纷纷把手按在前方的座椅上,把头低下。我和大家一样,穿着救生衣,做好了防迫降冲击的准备。

时间在倒数。

飞机还没有贴上海面,还在海面上空几米或十几米飞行。

短暂的时间却如此漫长。

耳边传来剧烈的轰鸣声,似乎是发动机的气流跟海水激烈碰撞的声音。

机身剧烈抖动,还未接触海面。

这样的想法刚结束,一声刺耳的巨响传来。

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冲击力和振动感,突然压迫全身,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飞机与海面接触了。

振动越来越剧烈,整个机舱恍如撕裂般在振动。耳际传来海水的激荡声,像是巨大的利器在切割海面。

机舱里的灯一闪一灭。手扶着的座椅在剧烈振动,好像随时会断裂。机舱里各种叫声此起彼伏,我已经无暇理会这是什么声音了。

我只知道自己在拼命喊叫,似乎要把恐惧倾倒出来。

我暗暗祈求飞机,求求你快停下吧。

一声巨响,似有东西断裂。坐在机舱里我也感受到了断裂产生的振动。是飞机断了吗?

机舱完好无损。

机翼?还是发动机?不管是什么,只要机舱完好无损地停下,就足够了。

飞机还在海面滑行。巨大的响声充满整个耳朵,压迫全身的冲击力仍然不减。

我有种可怕的预感。如果再继续这样高速海面滑行,机身真的会断裂掉。

为什么就不停下呢?

我撕心裂肺地叫喊,但震耳欲聋的声音掩盖了我的声音,我只感觉到自己在无声地嘶吼。

然后,我感觉速度慢了下来。

突然又一声巨响。

飞机像是撞到了什么,剧烈的冲击力狠狠地将我从座位上抛起,安全带又扯住我将我的身体拉下来。

灯光熄灭之前,我看到眼前一片血红。

那是飞舞的血水。

还有,在半空中飞舞的人。

破裂的机舱舷窗,断裂的安全带,飞在空中的人……

只是一秒不到的时间。但是,画面如此深刻。

下一秒,天崩地裂。

机舱裂开了。

海水飞溅而入。

一切都被疯狂撕裂。

人、座椅、行李、血水……

海水在机舱里四溅,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鼻而来。前面的座椅脱落断裂撞在我身上。

我眼前一黑。

黑暗。

看不到光。

死了吗?

没有。

我能闻到海水和血水的味道,四肢能感到冰冷的海水,能感到金属刺入皮肤的刺痛。

我没死。

我似乎漂浮在海面上。

不对,是漂浮在机舱残骸的水里。也不对,应该是在水里的机舱残骸里。不管是什么,我还活着。

四周很安静,没有了引擎的轰鸣声,没有了海水的激荡声,没有了乘客歇斯底里的哭喊,没有了……

天空一片黑暗。

是夜空。夜空居然如此灿烂,繁星点点,弯月明亮。

周围是撕裂破碎的机舱残骸。

鼻尖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汽油味和海水的咸味。眼前的机舱残骸如刀削的冰山直指星空,随着海浪轻轻摇曳……

耳边传来马达声,像是小艇。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眼前划过,接着很多道白色灯光像一根根白色触手,扫过漆黑的海面。

我听见日语喊叫声。

是救援人员吗?

我用力抬起手,一阵钻心的痛楚。右手抬不起来了,我换左手,勉强举起一个高度。

有人看见了吗?

我把头扭向白光的方向。刺眼的光晕边有几个人站在一艘橡皮艇上,摇晃着叫喊着。

还是没人看见吗?

我用力抬起手,却不能再举高。

放下手拍打海水。

再次抬起,再次放下拍打海水。

直到第五次。

终于,白光照射在我身上。

我听见橡皮艇马达靠近的声音。

扑通,有什么落水声。

然后听见有人拍打水面向我游来。

那个人抓住了我,在我耳边喊了一声。

我看着他。

终于看清了他。

实际上,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他全身裹着潜水衣,头上戴着能罩住半张脸的潜望镜,嘴边挂着氧气嘴。他只是笑了笑,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感到轻松呢?是因为你们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我一个幸存者而感到高兴吗?

橡皮艇慢慢靠近我,从艇上伸出几只手,我头一侧,看见了熟悉的人。

李双正躺在一块机舱和座椅连在一起的残骸上,脸斜斜地看着夜空。他一只手死死拽住我的衣服,支撑着我的半身,才没让我沉下去。

“李双……”我用尽力气喊了一声,但是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声音不大。

他没看见救援人员吗?还是他痴迷于夜空?我伸手碰了下他,全身冰凉。

一种已经确定又不敢承认的感觉袭来,我再次推了推他,艰难地喊着他的名字。

救援人员轻轻拍了下我,把手电灯光移过,我随着灯光看去,才看清李双另一只手没了,下半身也没了。救援人员抬手盖住我的双眼,他不想我再看了。

马达声再次响起,我感觉到我在海面上疾驰。

一阵清凉的海风吹过,救援人员放开了手。我把头稍稍抬了抬,跟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一架笼罩在无数灯光下的白色客机机体浮现在我眼前。

这已经不是一架完整的客机了。眼前这架飞机前半段断裂,断裂的部分里就有我的座位。

后半部包括机翼部分完整地漂在海面上,无数橡皮艇和救援船把飞机的后半部围住。

我再把身体用力抬起,勉强可以看到黄色的充气垫从飞机的出口处延伸至海面。穿着救生衣的乘客一个个往下滑,再被下面的救援人员接住送上小艇。

飞机周围的海面上,停泊着数不清的船只,有军舰,也有民用救援船。

我再次把视线转回飞机的后半部。

飞机流线型机身上缺少那巨大的垂直尾翼,像一只断了头的大白鲨。

我依稀看见一位穿着JNA制服的空姐,站在机舱出口处,指挥着乘客离开。

我渐渐想起来,那是赵佳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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